Twitter爭奪戰剛揭幕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。

事實上，自從宣布收購意向以來，馬斯克透露的口風經常圍繞怎麼「捍衞言論自由」，卻沒一言半語談及推進Twitter商業化、提振其業績及市值，這也是該公司董事局此前對收購提案表達抗拒的原因之一。然而「口裏說不，身體很誠實」，Twitter董事局最終還是接納馬斯克的proposal，因出價確實夠高，每股作價達54.2美元現金，較Twitter 3月份股價低位高出接近七成，董事局認為「收錢」最符合全體股東利益，可能擔心「蘇州過後無艇搭」。

絕對言論自由vs政治正確

值得留意的是，由馬斯克4月14日宣布收購意向，到4月25日與Twitter董事局達成最終協議，極速傾妥條件，毋須來來回回「講價」拉鋸，在同類規模收購案實屬罕見。這也反映「世界首富」出手夠豪爽，畢竟Twitter作為老牌社交網站，基於經營定位及用戶特質等因素（主打時政公共議題，廣告「吸金」能力不及Facebook、Instagram的吃喝玩樂個人化內容），商業化進程一直不振，「錢途」不受看好，今趟獲「首富」高溢價提購，被視為股東退場良機。

然而，這宗交易塵埃落定，Twitter作為輿論陣地的爭奪戰或許才剛揭幕。一定程度上，馬斯克收購Twitter有點像傳統富豪喜歡染指報紙、電視台等媒體，主要非為直接賺錢，乃為掌握間接影響力。不過Twitter、Facebook、Instagram等屬於UGC（User Generated Content）平台，本身並不生產內容，而是讓數以億計用戶在平台上發布內容，因此「老闆」們施加影響力的方法有別於傳統媒體。

舉例說，即使馬斯克買起Twitter後，也不太可能打電話給該公司CEO：「喂，你們多些報道支持電動車的內容。還有，快將中期選舉，不要發布不利共和黨的負面消息。」惟從心理角度看，豪擲幾百億美元買件「玩具」回來，馬老闆肯定想有把玩的空間，只不過比較迂迴微妙，主要方法包括高層人士任命及制定公司大方向，諸如聘任言論自由理念跟他相近的行政人員主掌Twitter，並在員工和用戶之間形成共識，推動該平台逐漸向「減少管控」方向轉變，從而實現其目標。

馬斯克屬無黨派人士，在抗擊氣候變化、推動新能源等理念上跟左派民主黨比較「啱咀形」，但在自由市場、保守價值等方面很明顯更接近右翼共和黨，近年還把生意大本營從「藍色」加州搬到「紅色」得州。馬斯克自命「言論自由絕對主義者」（free speech absolutist），反對一切不必要管控，很看不過眼Facebook、Twitter等平台近年側重「政治正確」，頻繁屏蔽用戶言論甚至封禁賬號。他今次提購Twitter的其中一個承諾，正是把該平台建立為「真正的言論自由廣場」，因為「言論自由是有效民主制度的基石」。

首富強勢入局 難主宰風雲

另一邊廂，多個左派權益組織已明言反對馬斯克入主Twitter，例如Human Rights Watch發表聲明，擔心Twitter放鬆管控會導致歧視和仇恨言論泛濫，令弱勢群體遭受更多欺凌。換言之，馬斯克收購Twitter的背後，其實關乎言論自由的兩種意識形態之爭，馬老闆作為大股東也未必可以主宰風雲，畢竟用戶有權「轉會」選擇其他平台。

世界首富買入一件每日有兩億活躍用戶的玩具，作為「世界二富」的Amazon創辦人貝索斯亦加把咀湊熱鬧，他昨天在Twitter發帖「自問自答」，首先指Tesla在中國有重要利益，質疑馬斯克收購Twitter後會否令中國政府對該平台獲得某種槓桿式影響力（leverage）；隨後他表示：「我自己的答案是不太可能，相比起在Twitter引入審查（censorship），更有機會是Tesla在中國面對更複雜局面（complexity）。」貝索斯言下之意，是馬斯克一旦面臨中國政府壓力，相信寧可放棄市場利益，都不會犧牲Twitter的言論自由。

講到底，如同很多政治理念，隨着時代演進（例如從前沒有互聯網），「言論自由」概念亦在持續變化，過程中不乏爭議，但這種自由必須捍衞則屬各方共識。美國社交網絡勝在百花齊放，除了Facebook、Instagram和Twitter，還有MeWe、Telegram、Signal等相對小眾平台，各有擁躉，前總統特朗普又另起爐灶成立TRUTH Social平台，如今世界首富豪擲440億美元加入戰圈，往後幾年社媒大戰勢必風起雲湧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最新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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