稀土部隊又出動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

國家主席習近平本周一在貿談首席代表、副總理劉鶴陪同下，「突然」前赴江西省贛州市一家稀土公司金力永磁（300748.SZ），考察當地稀土產業發展情況。說是「突然」，皆因國家領導人的考察行程從來都是大張旗鼓、有前文後理，例如考察一個省通常逗留兩三日，進行全面而深入了解，期間有關於民生、扶貧、經濟、環保、教育等多種不同活動；絕少會「枉屈聖駕」，特地前赴一個省某市某企業伶伶仃仃考察一個產業。

因此，習大大今次行程很明顯是一種姿態，被解讀為中央政府把稀土視為對美貿戰之一大武器，背後訊息是，「你封殺我華為，我就不賣稀土給你，大家攬炒」，帶動中港兩地「稀土股」昨應聲爆上，包括金力永磁在內多隻相關A股齊齊漲停板，不設升幅限制的港股中國稀土（00769）更狂飆1.1倍。

所謂「稀土股」炒作並非新鮮，近年久不久便來一次。事緣稀土為半導體、電子元件、合金、特鋼、LED、太陽能板、手機、汽車等產品的必須原材料，特別是隨着全世界日益數碼化發展，稀土的重要性更加明顯；與此同時，中國現為全球最大稀土出產國兼出口國，每年產量和出口量分別佔全球85%和50%。從這角度看，中國在稀土市場的壟斷程度，似乎更勝過中東國家之於石油市場，所以不少人一直把稀土視為中國的重要寶藏，甚而可作為中國對外交往與博弈的關鍵籌碼，這亦正是習大大今次考察稀土產業的背後意涵。

即使如此，昨日的板塊炒作卻流於搞笑。一來，儘管中國除了是稀土最大出產國兼出口國，同時還是最大蘊藏國，其已探明儲量佔全球23%，惟這並不代表其他國家會像石油短缺一樣面臨「稀土短缺」。實際上，稀土在地球上的分布頗平均，就以貿易戰對手美國為例，已探明儲量佔全球13%，排名世界第三，僅次於中國和俄羅斯（19%）。

外國嫌污染不自行開採

再者，雖說稀土對半導體、電子元件、合金等產品均屬必須材料，但主要用於引起化學效應，所需份量很少，現時人類每年消耗的稀土量比起蘊藏量極其輕微，在可見將來不會如石油般面臨耗盡。例如單計美國的已探明儲量，便足夠供全世界使用幾百年，何況未探明的儲量預料更高出幾倍以上。

既然稀土在地球並不稀缺，何解中國成為了獨大的出產國兼出口國？主要因為按照當今技術，開採稀土過程會產生頗為嚴重的污染，大多數發達國家寧可從中國進口，代替自行開採，反正目前價格不貴。就以習大大今次考察的贛州市為例，屬中國稀土出產重鎮之一，不過當地政府文件顯示，稀土開採污染了超過70%耕地，同時每年用於稀土治污的成本高達380億元人民幣，可見代價不菲。

亦因如此，假設在貿易戰下，中國停止向美國（第三大蘊藏國）出口稀土，對後者的影響其實不如想像般嚴重，該國最多花一年半載時間加快本地開採，再投資多點環保成本，便足可填補缺口（又或改向俄羅斯、巴西等其他蘊藏大國進口）。總的而言，這一招無疑會令美國頭痛，但所構成的打擊，恐怕遠遠比不上美國封殺華為對中國的創傷。

倘成貿戰武器股價應跌

更進一步看，即使中國真的把稀土作為貿易戰武器，叫停或減少對美出口，只會令本地稀土企業的出口生意額大減，以及因產能過剩而拖累價格大跌，換言之對於「稀土股」百害而無一利（正如美國封殺華為後，直接拖垮高通、博通等當地芯片股股價）；該批股份昨日反而被炒上，明顯不符邏輯，不知是否在貿易戰升溫導致市場氣氛慘淡之下，部分投機資金「炒無可炒」胡亂起哄，就像章子怡用「稀土部隊」為網名一樣無厘頭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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