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中國．愛iPhone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。

今年6月18日（本周二），可能象徵着中美關係短期內一個有趣轉捩點。當日，國家主席習近平跟美國總統特朗普傾電話，兩人約定下周在大阪G20峰會見面，兩國團隊立刻重啟經貿磋商。與此同時，央視急忙更改節目表，不再播放「抗美援朝」電影，改播歌頌「中美愛情」的《黃河絕戀》。在同一日，京東一年一度6．18網購節，蘋果iPhone超越華為，登上手機銷售榜No.1。這3件事固然性質各異，特別是手機銷情純粹反映消費者喜好，無關乎官方立場，卻也可為中美關係帶來一些啟示。

國民較央視淡定

作為跟阿里巴巴「雙11」互別苗頭之促銷盛事，京東今年6．18銷售額達2015億元（人民幣．下同），按年增長27%。其中，手機銷情最受關注，銷售額排名依次為蘋果、華為、榮耀、小米（01810）、一加（OnePlus）；作為比較，去年（2018年）排名為榮耀、蘋果、小米、華為、vivo。

當然，眾所周知，榮耀是由華為分拆出來、標榜獨立營運的中低價子品牌線（當初是為了狙擊小米），所以若把榮耀和華為銷售額合計，則勢必會高於蘋果。但無可否認，蘋果今年銷情明顯大躍進，箇中帶來3點啟示：

首先，中美「貿易戰」一年多以來，儘管形勢好像劍拔弩張，中國民間其實沒有什麼反美情緒，莫說好像以往般「砸日本車」和「抵制韓星」，對美國貨始終照買不誤，甚至愈買愈多。尤須留意，華為在經貿摩擦中成為美國頭號打壓對象，激起很多國民義憤紛紛聲言支持華為。按以往民族主義邏輯，既然「撐華為」，就不該幫襯其最大競爭對手、兼屬美國品牌的蘋果手機，可是觀乎6．18銷情，並無出現此情況。

這其實反映中國國民愈來愈理性，不會再動輒被民族主義情緒沖昏頭腦，消費購物時比較重視質素和性價比。相對而言，正如內地網民一針見血指出，上月初特朗普宣布對中國貨品加徵關稅之後，央視臨時改播大量「抗美援朝」電影，現在隨着兩國元首肯通電話，CCTV又改播「中美友好」電影，似乎反而是官媒自己最「不淡定」。

其次，以往不論「雙11」抑或6．18的手機銷量榜，通常都是榮耀、小米等中低價品牌最受歡迎，因買得起逾5000元一部iPhone的中國消費者畢竟屬少數。惟在今年6．18，不但蘋果在品牌榜排名冠軍，且是最暢銷、最新款、定價達7599元的iPhone XR型號。與此同時，華為本身排名也升至第二位，榮耀則跌到第三名，這同樣反映手機市場「高價化」趨勢。

中美經貿不輕易破裂

此番趨勢一來顯示內地中產消費力持續強勁，暫時未受經貿摩擦帶來的波動影響。二來，面對這個全球最龐大中產市場，試問美國商界又怎願放過？由此可以樂觀推測，中美經貿談判縱有波折，卻絕不會輕易破裂，事關雙方的代價都太大。

最後，正如華為創辦人任正非所說，iPhone雖屬美國品牌，其機身卻寫明Made in China，接近八成元件以及幾乎全部生產工序都來自中國，所以這部手機究竟是「美國貨」抑或「中國貨」，是很哲學的問題。難怪任正非也表示他的家人全都愛用蘋果而不是華為產品，例如女兒孟晚舟去年12月在加拿大被捕時，身上就帶齊「蘋果三寶」，即一部iPhone、一部iPad、一部MacBook，但誰敢說任家父女不愛國？這亦再次反映中美經濟早已是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，不容易切割。總的而言，就像《黃河絕戀》講述八路軍女戰士戀上美軍飛行員之可歌可泣愛情故事，「愛祖國」和「愛美國人」並無矛盾，「愛中國」和「愛iPhone」當然也可並行不悖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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