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人富起來vs窮下來 (高天佑)
上月寫過〈一億中國人富起來〉，引述瑞信（Credit Suisse）最新報告，指中國「有錢人」（淨資產位列全球前10%）數量達到1億人，按年增加11%，首次超越美國（9900萬人），冠絕全球。然而，國產的胡潤研究院昨日公布《2019中國財富報告》，卻指內地擁有千萬元人民幣、1億元人民幣、3000萬美元財富的家庭數量，分別按年減少1.8%、5.1%、6%，屬有紀錄以來首次全面倒退。這兩個報告看似矛盾，孰是孰非？中國人「富起來」抑或「窮下來」？
先講結論，其實兩個報告都沒錯，亦沒有矛盾，只是切入角度不一樣。正如筆者上月文章指出，獲瑞信列為「有錢人」的門檻其實不高，只需擁有11萬美元（約86萬港元）淨資產，便算是全球最有錢的10%，勝過其餘90%人。香港人對此可能難以置信，事關在本港只得幾十萬元身家簡直是窮人，但這其實是全球貧富不均的一個投影。
有錢新貴增加 高階富戶縮水
至於胡潤昨日公布的報告，把中國家庭財富分為四個等級──「富裕家庭」（擁有600萬元人民幣資產）、「高淨值家庭」（千萬元人民幣資產）、「超高淨值家庭」（億元人民幣資產）、「國際超高淨值家庭」（3000萬美元資產）。據最新統計，這四類家庭數量分別為392萬、158萬、10.5萬、6.9萬，按年變幅為「富裕家庭」增加1.3%，餘下三類則分別減少1.8%、5.1%、6%。
換言之，胡潤統計的中國「入場版富裕家庭」（擁600萬元人民幣資產）數量其實有所增加，這跟瑞信統計的中國「有錢人」（11萬美元淨資產）數量趨勢並無矛盾。只不過在「入場版」之上的「高淨值」、「超高淨值」和「國際超高淨值」家庭數量，全部都下跌，屬有紀錄以來首次，則頗不尋常，原因何在？
中國人仍在「富起來」的軌跡內，只要中央政府沒出大差錯，這趨勢未到盡頭。（中新社資料圖片）
財力懸殊 「全面小康」路漫長
值得留意，胡潤該份報告名為《2019中國財富報告》，實際上所有數據都是截至2018年底。2018年發生什麼事？大環境是中美貿易戰、全球經濟放緩，微觀上最明顯是上證指數和深證指數分別大跌24.6%和34.4%，合共蒸發14萬億元人民幣市值。
按國際規律，一個人身家愈厚，投放於股市的資產比例就愈高，部分人甚至本身是上市公司主要股東，所以股市大跌對他們賬面身家的打擊，肯定遠超過窮人（哪有錢買股票）和普通中產（自住物業已佔了大部分身家）。
當然，若論實際生活質素，股災對不同階層的影響卻相反，事關超級富豪賬面身家減少幾百億元也不影響他們食鮑魚、飲紅酒，但中產蝕幾十萬元就要節衣縮食，窮人甚或因經濟不景而失業，手停口停。
講到底，瑞信和胡潤兩份報告都沒錯，合起來正可反映去年中國人財富狀況。一方面，隨着經濟持續增長（雖增速放緩），愈來愈多普羅大眾靠自身努力「脫貧」，逐漸晉身「小資階級」，擁有幾十萬至幾百萬元人民幣資產。然而，即便根據瑞信門檻，中國有1億富人（擁11萬美元資產），總數冠絕全球，亦只佔全國14億人約7%，距離「全面小康」路仍漫長。
另方面，主要由於A股去年暴跌，令很多「高等有錢人」（擁1000萬元人民幣以上財產者）身家大縮水。不過，由年初至今，上證指數和深證指數分別回升17.3%和38.4%，倘能維持到年底，胡潤明年報告裏的各級富裕家庭數量，相信都會有顯著反彈。整體而言，中國人仍在「富起來」的軌跡內，只要中央政府沒出大差錯，這趨勢未到盡頭，儘管過程中不免偶有小波折。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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