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印手機大戰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。

國際局勢波譎雲詭，這邊廂多國軍艦在南海集結，那邊廂中美互關總領事館，氣氛緊張。與此同時，印度市場悄悄上演一連串事件，影響之深遠未必遜於政治風波。首先是富士康在印度首座iPhone工廠正式投產，然後Google夥拍印度第一大財團Reliance，將在當地大量生產廉價智能手機，填補小米（01810）和vivo空缺，當然還有印度政府已經封殺TikTok、微信等中國App。這場中印手機大戰，相當於「代理人戰爭」，其戰況或將左右所謂「中美準冷戰」、「去中國化」等環球格局。

世界工廠地位關乎底氣

去年環球合共出廠約13.8億部智能手機，約70%來自中國，其餘電腦、數碼相機、小型無人飛機（drone）等產品也大部分Made in China。這亦正是中國面對美國施壓及所謂「去中國化」趨勢的最大「底氣」之一：「你要跟我脫鈎？那麼你購買的手機、相機、電腦，日後由誰製造？」

對此問題，美國當局部分人心中有一個答案：「大不了搬到越南、泰國、印度等地生產。」不過他們尚未敢大聲講出這句話，事關中國變成全球電子代工王國絕非偶然，一來14億人口有充足勞動力，二來碼頭、鐵路、電廠等基建設施發達，三來政治和社會相對穩定，四來中國勞工集合勤力、聰明、服從等特質於一身，舉世難覓（近年還有「工程師紅利」）。相較之下，越南和泰國的勞動力規模難跟中國相比，至於印度雖有13億人口，配套卻成疑問。

有人會說，當年富士康幾乎由零開始，牽頭在中國打造iPhone代工基地，今日為何不可照辦煮碗，拉大隊到印度再一次起壇？更何況經過十多年演化，智能手機現已不算很尖端技術，富士康等廠商亦積累了經驗，異地複製之難度理應不高。

得定唔得，齋講冇用，實戰才見真章。據當地第一大英文報章《印度時報》報道，富士康設於東南沿海城市欽奈（Chennai）的印度首座iPhone代工廠近日正式投產，生產最新iPhone 11旗艦機。另據路透報道，富士康擬額外投資10億美元擴建該廠，將可承接中國廠房約五分之一iPhone產能。

換句話說，該廠房的iPhone能否順順利利量產，暫時仍待觀望；就算成功量產並完成擴建，亦不過能承接中國約20%產能，意味iPhone在短期內不可能跟中國「脫鈎」，然而影響將會深遠。按時間估算，富士康拍板設立該廠房，應該是在2018年中美爆發經貿爭端之後；至於近日擬增資擴建，顯然是在中美關係惡化及中印邊境衝突之後。

兩大網企進軍廉價市場

另一件事是據CNN報道，繼Facebook在4月斥57億美元入股Reliance旗下電訊商Jio（佔股9.9%）後，Google亦證實將出資45億美元入股Jio（佔股7.7%），同時Google擬夥拍Reliance在印度大量生產廉價智能手機。比起iPhone針對高端市場，Google的「廉價手機」很明顯瞄準大眾化市場。

事關去年印度市場四大智能手機品牌（按銷量計），依次為小米（市佔率27%）、vivo（21%）、三星（19%）和OPPO（12%），換言之中國品牌佔逾半江山。但在今年邊境衝突後，印度人「抵制華貨」群情洶湧，Google正可趁機搶攻市場，畢竟該網企志不在「賣手機賺錢」，而在於普及其Android系統和賺取廣告費。

此外，本欄上周三〈馬歇爾計劃2.0〉一文提到，華府有智庫主張美國政商界大力援助印度經濟發展，以助開拓龐大市場，並有利於美方「去中國化」和「印太戰略」國策。這次Facebook和Google於當地積極投資，可視為其中一環；反正該兩網企對中國市場已絕望，索性把目光放到同樣人口眾多的印度。

左右未來幾年國際格局

其餘還有幾宗新聞，包括印度政府早前封殺了TikTok程式，微信亦宣布被迫在印度停止服務，同時華為擬在印度裁員多達70%，甚至阿里巴巴（09988）創辦人馬雲「被印度法院傳召」……可算是中印交惡、華為被制裁等事件的餘波。

總的而言，這場「手機大戰」可能左右未來幾年世界格局，假若iPhone和Google在印度量產順利，並像中國當年打造「世界工廠」般，逐漸形成產業鏈集群，則或許證明了全世界科技產品不必依賴中國代工，屆時「去中國化」和「脫鈎」恐將更劇烈。反之，若然印度生產手機的效率、成本始終難及中國，則各廠商「還是覺得你最好」，跟中國難捨難離，美國之「脫鈎」陰謀隨時破功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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